謝英俊來自臺灣,1954年出生。和在城市建造標志性建筑而聞名的建筑師不同,其標志性的輕鋼結構建筑總是和災區、農村聯系在一起。從1999年震驚世界的臺灣“9·21”大地震幫助資金不夠的邵族部落重建家園,到2004年進入定州鄉村自籌資金蓋樣板房,再到2008年汶川大地震的四川省阿壩茂縣太平鄉楊柳村建設,謝英俊對農村情有獨鐘。對于常常有人將這種熱情歸結于奉獻精神,謝英俊說那是一種誤解,這是因為在很多地方,農村的話語權很小。
謝英俊深入農村,巨大的機遇和復雜的現狀并存。一方面,中國的新農村建設用他的話來說是“當今世界最大的地貌改造運動”,僅河南省一地,就有1萬個人口達到1000戶的村莊被納入這一大規模建設之中;另一方面,幾千年來的房屋、村莊所延續的構造和布局傳統已經發生斷裂,人們的觀念也受到現代性某種程度的“污染”,自上而下的大規模建設需要保證的可控性又和自然生長、生活和耕作合為一體的田園傳統相違背。然而,謝英俊有著自己的堅持,“農村不應該是兩三只手來決定的,而應該是千萬只手一起建造的結果。”
可復制可生長
東方早報:你現在的工作重心似乎轉移到大陸來了,為什么?
謝英俊:人類文明以來最大的地貌改造運動,就是我們的新農村建設。農村蓋房子是城市的4到5倍,但關注的人很少,不管是專業人士還是學界對這里都很少關注。
東方早報:跟我們談談你正在河南和內蒙古所做的項目吧,現在是什么樣的狀況?
謝英俊:內蒙古是在氣候比較特殊的環境下做的一個項目,就像我們之前在西藏做的項目一樣。那是一個科考站的房子,因為我們所運用的輕鋼材質在遇到寒冷氣候的時候會有一些問題,但通過這個項目,我們發現最后的結果還好。
到河南的農村則是真正進入到農村核心的工作,我們在那里做一些樣板房。農村的建房實際上完全沒有人管,我們現有的建筑規范都是針對城市的,進不到農村,作為建筑師,你面臨的是一個巨大的結構性問題、技術的問題和觀念的問題。
東方早報:所以河南的房子有希望被作為一個樣板。
謝英俊:我們設計房子就是要設計一萬個房子,要能夠被復制大量生產。但是我們認為的大量生產并不是那種軍營里的完全一模一樣的生產,這樣的話我們的存在就沒有任何意義。
東方早報:那么,怎么去平衡這種大規模的建造和其中的開放性?
謝英俊:我們所做的東西正在挑戰人們現有的經驗。我們傳統的房子,沒有一座房子是一樣的,但是它在社會性或者村子和家庭上有一種共同的認同感。
對農民來說,生產就在周邊,雖然以后的規劃是承包化的機械生產,但是對他們來說種種田養個雞就是他們的生活。所以,農村的小區肯定不是城市的小區的樣子。我們絕對要講工業化,因為如果不講,你完全沒有辦法面對這么大的建造量。但在這個過程中,你的核心價值和生活機制又怎么互相配合?我們試圖做這樣的探索,但是不被人理解。我們一直強調我們建筑師做少量的工作,我們提供鋼架,其他的讓農民們去做。
讓千萬只手參與
東方早報:就是你們所說的協力造屋,但是在實際運行的實踐當中,這個部分是不是特別難?
謝英俊:是的,非常難。其實大的規劃政府應該去掌控,比如基礎設施、保暖、安全性等,但其他的房屋細節應該允許村民們去發展。我們所提供的鋼架是有彈性的,居民們可以做加建、調換等,來保持這種多樣性。這樣的嘗試是全新的,西方雖然也有過這樣的嘗試,但是他們的大規模城市、鄉村建設的高峰期已過去,所以他們所做的是個人化的、個性化的嘗試。這和我們現在面對的完全不同。
去年底,我們也參加了深圳的保障房競賽,并且獲得了金獎,我也試圖將這個觀念運用到城市建設當中去。在城市里,雖然有很多操作上不一樣,但基本的概念,城市不是由一兩只手建造的,而是由千百只手共同創造的、堆砌出來的。這樣的城市紋理和我們現在看到的城市是不同的。
東方早報:在農村的住宅方面,臺灣是不是做得更好一些?
謝英俊:不行,但在大陸其實還有機會可以做好。臺灣有一些個別性的、精英性嘗試,但是它并不是一個結構性的建造過程,但它并不能進入到全民的脈絡之中。真正的農村的住宅政府是放任性的。所以一旦農民有錢了之后,他們蓋起來的房子和上海、杭州周邊的鄉村一樣是花里胡哨的那種。我們現在想做的還是找一個示范點,真正地做出來給大家看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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